*说好的 高中老师昊然 X 高中生三石 AU

*一个暗恋的故事·记每个人年少时记下的那一抹明明灭灭难以散去的身影

*BGM：词不达意





我无法传达我自己，从何说起

要如何翻译我爱你，寂寞不已

在你的盲点里寸步不移





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吴磊动了动被枕得发麻的右臂。

窗外明亮成一整片闪光的布景，只有绿到深邃的树叶微微随风动着。教室里很安静，昏昏沉沉地趴满了挤出时间午睡的同学们。

高三的一帮家伙们已经成功脱离苦海，高一的小朋友还没有体验到实际的焦虑，只有高二。

明明已经结束了期末，却被要求在暑期参加补习。

他们踩在千米长阶的最低端，眼前是高耸入云、遥不可及的未来。从这一个假期开始，他们就需要拼尽全力地向上攀登。没想象的那么困难，却足够将一切惬意击碎。

一种无形的压力在教室中蔓延，从第一个同学决定离开午休回家或在外浪的队伍后，一个接一个的，同学们都回到了教室。心照不宣的，他们沉默地写作业背单词，然后在刺眼的阳光和喧闹的蝉鸣声中，疲惫地趴在桌子上小憩。

生活被拉成了平平淡淡的一条，无风无浪，无惊无喜。

有一双手抹平了所有人不同的面孔，没有了性格，没有了特色。

他们奋笔疾书着相同的答案，背着相同的单词，听着相同的课。

僵硬的右手终于缓缓恢复过来，吴磊看了看刚才被垫在手下的作业本。油性笔被汗液稍稍晕开了些，脏脏的。他有些木讷地取出修正液，把那个字再一次工工整整地眷了一遍。

生活真是他妈的无趣啊。




经验丰富的老师们知道这是同学们开始正式进入高考的焦虑阶段，对他们反常的行为也熟视无睹。

并不包括刘昊然。

刘昊然是大学毕业刚来一年的年轻教师，这是他带的第一个班级。本来以他的资历还不能够做重点班的数学老师，但是恰逢带这届高二的数学老师在某一个夜晚突发脑梗，直接在睡梦中睡了过去再也没有醒来。突然遭遇这么大一个变故，所有人都在议论纷纷，老教师们都对高压力高风险的重点班望而却步。在这关头，刘昊然这位全国顶尖大学毕业归来的老师便被顺理成章地抓过来顶包——用校长的话来说，他只需要撑到这几个重点班升入高三就好了。

其实带重点班对刘昊然来说并不算困难。每一个学生都有着明确的未来预期，他们学习也非常自觉用功。该玩耍时玩耍，该学习时学习，不用老师费心。
学生们都很喜欢这个长相英俊的数学老师，原本避之不及的数学课都显得有趣了起来。同学们不仅在课下与小刘老师称兄道弟、相互调侃，甚至有胆子大的男生会直接在课堂调戏刘老师。

然而也就是从这个暑假开始，下课的走廊上再也看不到打打闹闹的学生们了，上课也是一昧地听讲。看着学生们日渐消沉的意志，和不断累计的黑眼圈，刘昊然也抑郁了起来。等待学生的是整整一年的高三，如果真要这么样度过，谁都撑不下去。

他努力地想要调节班级的氛围，但收获甚微。

从某种意义上说，自己也不过是代了两个多月的课，和学生们的感情也谈不上深刻。这个暑假过后，就会有经验丰富的老教师带领孩子们进行高考冲刺。
刘昊然麻木地批改手上厚厚一沓的数学作业，和隔壁桌普通班老师比起来，这些作业简直能够称得上完美。

他突然开始回顾自己的一生。

他觉得自己一直在学习，也在一直半途而废。四岁学钢琴半途而废，七岁学小提琴半途而废，算是进了个不错的初中，算是进了个不错的高中，算是进了个不错的大学。忙忙碌碌了半生，除了学习，什么都不会。

人生真他妈的无聊。




教室在上上届就安装了空调，说是为了给学生提供更加优良的教育环境。

天气一热就有同学不要命地拼死往低了调温度，吴磊打了个冷战，搓了搓冻起鸡皮疙瘩的胳膊，站起身来往教室外走去。

教学楼的顶楼天台是封死的，上不去，所以也就没了那么多日本电视剧桥段。吴磊迟缓地走到楼道边向外延伸的一个小露天阳台上，这是他常来放空的地方。

这个被荒废了很久的露台据说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某一任校长特意拓出来的，希望给学生创造一个室外休闲讨论的空间。然而好死不死搭在最高层，只有每届的高三重点班才会搬到最高层。高三重点班的孩子恨不得连吃饭都能够在教室中解决，根本不会利用这个露台，而高一高二嫌爬楼梯累开学初探索了一番便把它遗忘了。所以这个露台设立不久便被废弃了，栏杆上布满了灰尘。

吴磊并没出门的打算。现在太阳直辣辣地晒着，他还不想体验鱼干的心路历程，所以在落地玻璃窗那儿就停下了脚步。他只是想动动，好让自己不像个只会填空和计算的机器人。

那个时候，他看到了一个说不上熟悉的身影。

那个人就这样让阳光直接打在脸上，本来就白皙的皮肤被衬似透明。

夏日的户外没有多少风，一点点地撩起他额前的碎发。他闭着眼，长长的睫毛洒下一片阴影，微微颤动着。


刘昊然就这样迎着阳光与微风，静默地站立着。

满眼都是光线穿过血管的鲜红，和炙热的射线交缠着，仿佛这样滚烫的鲜血真正在体内流淌着，仿佛自己还有切实存在的价值。

他不知道，有一双眼睛隔着透明玻璃窗锁紧了自己。

暧昧不明的情愫被打散在烈日中，混着浑浊的尘埃，碎裂在从门到露台的两米之间。

连吴磊自己也无法解释，为什么就在这么一刹那会爱上对方。

像是深巷中的陈酿被忽然掀开了一寸，便有神秘隐晦的香气循着那一丝不可捉摸的风线，锁住了干渴的嗅觉。

吴磊搜寻着所有可能的词汇，也无法描绘出刘昊然在自己心中的意义。但他知道，从那一刻开始，枯燥无味的日子被一笔笔添上了颜色。

在那一天的语文写作练习上现场写2012年上海高考题——“微光”。

吴磊满脑子都是那个逆着光的背影，笔下得不由自主：

我惶惶四顾，在无际的黑暗中。
直到你出现，天地被划开一道微光。我向往着你，即使烈焰灼烧我扑粉的双翼。

语文老师课后批评了吴磊的作文，说是情感表达不明确，不知所云。




最后的两个月。

或许在这之后两个人就很难再有交集，所以吴磊想尽一切办法与刘昊然聊天。

他愈发频繁地拿着数学习题册去找刘昊然问问题，想把每个课余时间都耗在刘昊然办公室里；数学课前积极地上台擦黑板，每次都擦得很慢很慢，就为了等刘昊然进门的时候和自己说声辛苦了；主动帮数学课代表搬作业取试卷，搞得数学课代表开始怀疑自己存在的价值；在刘老师管理晚自习的时候和前排的同学换座位，一做完作业就开始疯狂地刷数学题。

但最令吴磊着急的，是他亲爱的老师根本没有或是无从察觉自己的心意。

在刘昊然眼里，吴磊是文科班的班长，典型的好学生乖乖牌。长了张校草的脸却从不惹是生非，成绩不算特别拔尖，但工作能力强、富有责任心、人缘好。唯一要说是弱项的，那可能就是数学了。

这本来也是刘昊然担心的事情，但小伙子憋着一股子气就是不愿意拜托别人。只是这几天吴磊像是突然转了性，积极地补习数学了。刘昊然很自然就把它归因到了面临高考了压力大上，并没做多想。

吴磊就这样每天怀揣着小小的、不为人知的心思，为每一分每一秒与刘昊然的接触而沾沾自喜。

一次不经意的手指接触，一个细小的微妙表情，一个落在书页上的手书，属于刘昊然的每一个痕迹都让吴磊暗自窃喜、心动沉迷。

然而，两个人的关系也仅限于此。

所有的悲伤，所有的欢乐，所有的焦虑，都只有吴磊自己而已。

这一天，烈日像把天地都要烤得发烫，刘昊然抱了一大叠卷子急匆匆地走进教室：“谁来帮我个忙，隔壁五班六班的曹老师今天发烧，他们班今天数学课改为临时小测了，我一个人搬不过来试卷。”

全班突然寂静，但谁都沉默着不肯吱声。五班六班是普通班，和刘昊然教的九班文科重点班离得太远，又在没有装电梯的五楼。这么大太阳的下午，大家都不肯动。

吴磊刷得站了起来：“我来吧。”

刘昊然腾不出手：“果然是我们的好班长！”




两个人并肩走在学校的道路上，零星的几课道树丝毫起不到遮阳的作用，太阳就这样晒着。

刘昊然的鬓角渗出细汗，沿着温润的脸庞轮廓滑下。吴磊就这样看着那一滴汗一点点地落下，喉头干渴。

“再过两天补习就结束了，有想过假期去哪儿玩吗？这可是最后的轻松时间了啊。”

刘昊然突然侧头望过来，惊得吴磊慌忙撇开视线。

“啊，我……”

刘昊然问了什么全然没有注意，吴磊踟蹰着不知如何回答。

不过被骄阳晒得有些晕的刘老师并没有发现吴班长的异样，权当是小吴同学还没有假期打算。立刻端起了老师的架子，给乖孩子吴班长提供建议。

“就算是要高三了也还是出去转转吧，接下来的一年会很幸苦，就周边的水乡逛一逛也比天天窝在家里好。”

一边说话，两个人的步子都慢了下来。

吴磊突然鬼迷心窍一般：“那老师，放假了一起去水乡玩吧，就乌镇怎么……”

最后的“样”字被吞没在口中，吴磊被自己刚才下意识的邀请吓了一大跳。

刘昊然也明显愣住了：“这……”

吴磊忙乱地想要抹去刚刚自己的胆大妄为：“啊啊啊不是的不是的，刘老师您别理我，我可能是热到中暑了吧，而且确实没想好去哪儿玩比较好。讲道理只有最后一个可以好好玩的高中暑假了，应该要好好珍惜才对哈哈哈……”

没想到刘昊然却停下了脚步，看着吴磊笑弯了眉眼：

“好啊。”

那眉眼中的星光像倏忽落下的陨石，击中了心底每一处晦涩难言的情愫。

吴磊看到围绕着自己的、黑暗的延长线上，浮现除了璀璨的都市。

他突然想到了自己那时写下的句子：

我向往着你。

我向往着你啊……

从那一天起的每一刻吴磊都在纠结中度过，他不想补习结束，至此之后刘昊然便连“数学老师”这个身份都不再留下；但他又想补习结束，刘昊然那一声好啊像是烫刻在脑海的火印，轮廓鲜明地宣誓着存在感。

终于，他们约在车站。

带重点班的忙碌让刘昊然腾不出空来剪头发，所以在脑后绑了个小揪揪，露出一点在鸭舌帽外。

吴磊跟在他身后，看那一戳毛随风晃悠：“我什么都不知道。”

刘昊然回过头来一下牵起吴磊的手：“放心，老师是不会把你卖掉的，乖乖跟上别走丢啦，吴磊小朋友！”

在乎、担忧、关心、问切，都很容易就被纳入名为爱的范畴里。

吴磊知道刘昊然的牵手究竟是什么含义，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欣喜不过是自欺欺人，但他不愿醒来。

乌镇的两天对吴磊而言，美好得似梦境。

只是梦终会从密不透风的黑暗中醒来，被赤裸裸地曝晒在世俗的烈阳下。

吴磊不断拿筷子搅着面条，却一口都吃不下去。

刘昊然：“怎么了？太热了吃不下？”

吴磊飞快地抬头看了刘昊然一眼，又迅速低头继续搅：“……嗯。”

面条店的空调很足，但透明推门外目光所及的炎热，让人不知怎么的就丧失了胃口。

“昊……昊然……”

声音仿佛从鼻腔中挤出，与空调的风扇声中和，像是冻结了的沉默。

一股白雾般的旋风向后脑勺袭来，凿开了一个洞口，向外源源不断地宣泄着难以冲出口的秘密。空气越来越清新，纤细的铺满了行将崩溃的兆头。

但刘昊然还是听到了，他诧异地看着吴磊，看着这个忽然呼唤自己名字的少年。

玻璃门外偷闯进来的光线，把这个少年脸上的绒毛照得透明，似在微微向外散发出细不可见的微光。

吴磊愈发勤快地搅动面条：“……哈哈，这真是个好听的名字，老师您取这个名字是有什么寓意吗？你看我叫吴磊太没有创意了，感觉全国指不定有几千几百个人叫吴磊呢，不像昊然……昊，广袤的天空，寓意也很好啊……”

每当想要隐藏什么的时候，吴磊就会突然变得贫嘴，一面害怕着，但一面又期待着，忽然自己不断晃动的舌底会泄出些怎样的心绪。

刘昊然清浅地笑，把自己碗中的排骨夹到吴磊碗中：“不啊，我觉得磊也很好听，三石小朋友。”

他抬手，揉乱了吴磊被微汗染湿的刘海。

接近爱抚的姿势。

吴磊惊喜地看着刘昊然，眼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然而，刘昊然只是说：“胡思乱想什么呢？快吃吧，一会儿就到大巴出发的时间了。”




再开学其实很快，仿佛只是在家中的大床上辗转过了几个早晨，便到了人人念叨在口中的“最后一年”。

最后一年。

讲台上的数学老师是特级教师，讲课很有一套，就连数学苦手如吴磊也能够很快提高成绩。

模考的次数增加了，每个人都成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金贵门生，一心只读圣贤书。

什么都很好。学习、成绩、生活。

只是没有了刘昊然。

吴磊突然想到了回到市区后的那一天，刘昊然请他吃了顿哥老官。

假期，哪儿哪儿都是人。但吴磊仿佛坐在风暴的中心，一切喧嚣擦身而过，只留下安定到可怕的平静，落寞从头顶浇下。

醍醐灌顶。

刘昊然说：吴磊，我不是你的归人，我只是个过客。

笑容灿烂从容，像是一位阅尽千帆的长者，浅析着被少年人误读的煽情。

当然早就觉悟这会是一场非常残酷的战争，也早知道自己是赌上连百分之一都不及的可能性来挑战一场无谋的兵戈。

但送行时的喧嚣还是在吴磊的头脑里重重的践踏过，痕迹久久难以消逝。



无疾而终。

生活真他妈的无聊啊。



【END】

*一不小心虐了我们三石弟弟

*当时1500的福利在一点点补全了，还有一位小伙伴的磊昊点梗，我挤个时间写。这两天实在太忙，论文、改卷子、登记成绩还有RA各种事情全堆在一起。精神压力很大，对着论文忍不住痛哭，还不得不逼着自己在网吧熬到了今天早晨七点。

*写作对于我成了一种放松，你们应该猜不到那一个个小爱心小蓝手和评论对我是怎样的宽抚。谢谢你们。